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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杰】寂静语 短篇已完结

※520高亮百分百小甜饼!!!

※约7000字的短篇,内含我流ooc,其实是群里的作业,主题是【情话】 【浪漫】

※略沉默寡言的佣兵x杰克

※祝大家520快乐,食用愉快,最后我想要评论【星星眼】


【佣杰】寂静语

 

【他不说话。

他沉默地摘下兜帽,解下护腕、绷带,脱下上衣,露出他伤痕累累却年轻健壮仍然蕴藏着勃勃生机的身体。

他的指腹描绘过那些或新或旧的疤痕的狰狞形状,每掠过一处伤疤,他都会停顿几秒,他历数着这些仿佛勋章一样的战火印刻,战争给予了这具身体比时间更深痛的打磨,而打磨到最后,他海蓝色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波澜,他只是望着他,然后将手指轻轻点向了自己的心口。】

 

 

……最后一个人。

杰克迅捷出刀,雾刃携着凌冽寒意扑向正在逃亡的求生者,那带着兜帽的求生者一个踉跄,却没有立即倒地,他跌跌撞撞地跑向另一位被挂在椅子上的同伴,忍着痛扯开队友身上的荆棘,直到护送同伴离开后,才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杰克没有立即将他送上椅子,而是转身去追另一位待宰的羔羊,在几番周旋后,声声惨叫成为了那位求生者被淘汰的宣告。

带着兜帽的求生者仍在顽强地挣扎,突然他感觉身边的空气一阵扭曲,阴冷的雾气渗透入骨髓,杰克幽幽然从浓雾中显形,磁性的声音同样渗透骨髓:“先生,您的坚毅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作为您舍己救人的奖励,我将送您到地窖。”

杰克伸过手去,却被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求生者躲开了,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那遮挡他面容的兜帽,在躲闪的过程中,被偶然地掀掉。

之前隐藏在阴影下的海蓝色眼眸终于暴露在苍穹下,他沉默地盯着杰克还沾着淋漓鲜血的利刃,随后在杰克的惊讶与蹙眉中,选择了投降。

 

 

杰克现在不得不拜访一位求生者,事实上,他锋利的指刃上淋漓的鲜血,不仅仅来自于求生者,也来自他自己。

他是庄园里唯一一位即使在游戏外也得随身携带武器的监管者。

他的左手被削去了两个指节,指刃代替他的手骨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然而指刃并不像原来的手指与他的身体那么磨合,每挥动一下手臂,骨肉撕裂的疼痛就从指尖蔓延全身,血液从接合处肆意流淌,和那些蝼蚁一般的求生者的鲜血混在一起,既可怜又可笑。

 

他敲了敲求生者中那位医生的门,争吵声从里面传来,杰克站着门外,静静地听。

“佣兵先生!请把你的兜帽摘下!外衣也脱下!否则我怎么处理你背后的伤口呢?”

“……那就够了。”

“可是这伤会影响接下来的游戏!”

“……没有事的话,我走了。”

 

——看来那位戴着兜帽的奇怪求生者,就应该是医生口中的佣兵先生了。

杰克正想着,突然门被拉开,他不偏不倚地,正巧挡住了佣兵的路。

“……”

“……”

……面面相觑。

雇佣兵的脸庞淹没在兜帽的阴影下,明暗的交错处仿佛不可跨越的界限,然而这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杰克歪头,观察到佣兵手臂上新包扎的绷带,他很清楚上一场的游戏里这个倔强的家伙受了怎样的伤,于是他微笑,红色眼眸中挑衅的的意味却满满:“怎么?佣兵先生,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杰克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雇佣兵也没有礼让的习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佣兵不回应杰克的语言挑衅,直到医生打破了这场无声的对峙:“啊,杰克先生,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您的指刃又出问题了么?既然佣兵先生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只是……处理杰克先生的伤我一个人有些吃力,佣兵先生愿意留下来帮忙么?我想杰克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

“我当然不介意。”杰克用完好的右手摘下礼帽行礼,“但这要看佣兵先生的态度了。”

杰克故意把佣兵先生这四个字咬得很重,仿佛佣兵不答应就是冷漠无情。佣兵思索了半晌,想到为了还刚刚医生给自己包扎的人情以及以后还可能在今后的游戏中相互帮助,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

 

拆卸那些骇人的指刃的确是个体力活,佣兵腰背上被击中的旧伤在他看见那指刃时条件反射般隐隐作痛,同时他掂量了一下杰克瘦弱的手臂在每次挥动它们时,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即使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在拆开杰克左手的绑带时,饶是有过战场经验的佣兵,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骨肉模糊。

鲜血淋漓。

他残缺的左手仿佛来自地狱的怨鬼,手指从断节处散发出无声的诅咒,然而战火的洗礼让佣兵迅速习惯了这一切,真正让他愣住的,是杰克在他面前坦然展露伤口的态度。

 

在来到庄园前,他曾经听说过开膛手的传闻。犯下五起命案的开膛手神秘失踪,当人们顺着他刻意留下的蛛丝马迹寻找到开膛手的卧室时,只有大批可称得上精美艺术品的画作静静地等待在那里,如同一个高雅的玩笑,嘲讽着警方的无能。

画作。画家。惯用手。左手。安装指刃。左手指节被削。

……佣兵将这一切迅速地连接在一起,他带着戒备疑惑抬头,望向杰克的脸庞,杰克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忍着痛对他转过头来微笑,那个微笑发自真心,纯粹明亮。佣兵瞳孔微缩,他迅速错开视线,稳了稳心神,将精力重新投入到包扎上去。

随后的包扎在沉默中顺利进行,医生似乎还在因为佣兵刚才的不配合而赌气,除了必要的指导,没有过多的言语,杰克只是倒吸了几口冷气,他咬紧下唇,避免难堪的呻吟,而佣兵本身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他一边帮医生打下手,一边回想着杰克的笑容。

他忍不住让那个笑容在他的脑海中盘桓,倒不是因为那个笑容有多么摄人心弦,而是那个明晃晃的笑容,向佣兵真诚地展示了杰克的伤。

没有躲躲闪闪,没有犹豫见外,杰克将自己的伤痕暴露在佣兵前,想到这里,佣兵背后那些跳跃着谋求存在感的旧疾仿佛也安分下来,他紧抿的带有缝合线的嘴角稍稍舒缓了些许,手上帮杰克包扎的动作却轻柔了很多。

 

伤口处理完毕,杰克没有立刻装上指刃,即使是监管者,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他向医生和佣兵道谢,温和磁性的嗓音仿佛清泉叮咚:“谢谢您,艾米丽小姐。谢谢您,佣兵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等!……”第一个字未完整地说出口,佣兵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往回拉了拉自己的兜帽,轻声低语,“……奈布·萨贝达。”

“嗯?您说什么,佣兵先生?”

“我说,”佣兵深吸一口气,他顿了顿,“奈布·萨贝达……我的名字。”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我会铭记在心的。谢谢您,萨贝达先生。”

佣兵抬头,撞进杰克的笑靥里,他将目光定格到杰克的眼瞳,兜帽半遮掩下海蓝色的眼睛是坚定的真诚:“我知道,你的名字……杰克。”他顿了顿,一字一停,“我的名字,作为等价交换,这很公平。”

杰克被佣兵小孩子似的认真逗乐了,但佣兵又是那么笃定,于是杰克接着佣兵的话往下说:“是的,萨贝达先生,我也觉得很公平。不过……这次我只带了鲜花作为艾米丽小姐的谢礼,而您帮我包扎的人情,我就先欠下了,为了公平起见,我会为您准备一份谢礼的。”

杰克起身:“再见,艾米丽小姐和萨贝达先生。”

“感谢您的鲜花,再见,杰克先生。”

“……”而佣兵没有什么道别的言语,他只是凝视着杰克离去的背影,眼眸中的微光明明灭灭。

 

……不,并不。

……是我欠了你的人情。

 

佣兵无声地在心中默念。

 

 

重逢意外地很快,两个被医生叮嘱要多加休息的伤员不约而同地参加了第二天的游戏,两人都不是会在追于逃的狩猎中放水的类型,于是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战争悄然打响。

开局杰克很容易地发现了那个带着兜帽的身影,他踏着迷雾追逐,以他的了解,雇佣兵昨日的旧伤应该让这个求生者成为唾手可得的猎物,然而佣兵的战场经验给予了他异于常人的忍耐力与敏捷,地形周转、板窗交互,监管者的红光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让他有了对战旗鼓相当的敌人的久违的兴奋。

他的心脏咚咚狂跳,旧疾带来的刺痛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牵制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能感觉到像少年人一样血液的沸腾。他借着护肘拉开距离,潜伏在板区,出其不意地对着那瘦高的监管者作出反击。

一、二、三……他看见杰克拿左手抵御砸下来的木板,指刃与木板相磕发出沉闷响声,在杰克眩晕的时候他迅速转点,他明白他撑不了多久,未完全愈合只有自己草草包扎的伤口又一次开裂,这又是一次极其公平的追逐,他给了杰克两板子,杰克给了他两刀,最后杰克将他放上椅子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但游戏并未给两人喘息的时间,空军玛尔塔很快前来救援,在被救下的后一秒,佣兵听见信号枪的轰鸣,在尘埃里,佣兵回头,他看见杰克抬起左手,而那信号枪的子弹,正好洞穿了那嵌有指刃的手指。

从信号枪的攻击恢复过来的杰克依旧对佣兵穷追不舍,佣兵的伤口越发疼痛,终于他还是没能躲过杰克的利刃,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看见他的三个同伴都已经逃出大门。

杰克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将他拖上椅子,只是站在他面前静默地望着他,他艰难地从蜿蜒的血痕中抬起头,海蓝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起伏:“你输了。”

杰克捂着自己流血不止残缺的手掌:“是的,恭喜你们。哈……我想,我们又会在艾米丽小姐那里相遇了。”

“不会的。”

“……嗯?”

“只有你一人,会去医生那里。”

“为什么?萨贝达先生,我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医生包扎?”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仿佛过于深邃,佣兵半阖眼眸,没等杰克将挽留的话语说出口,又一次、自顾自地、选择了投降。

 

 

但这并不妨碍杰克捧着一束鲜花去敲门来还那位“公平的”萨贝达先生的人情。

他在门口等了半晌,听见屋里急匆匆地收拾东西的声音,过了很久佣兵才来开门。杰克一时半会想不到佣兵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比给自己开门还要重要,庄园主因为他手上的伤太过严重,禁赛他一个月,他相信佣兵也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好好静下心来完成什么事,何必要现在这么急匆匆?他是有什么事不能让自己看见么?

直到佣兵放他进门,他才明白了佣兵在躲着他什么,虽然佣兵作了基础的收拾,但他手臂上潦草的包扎痕迹根本躲不过杰克的眼球——他在给自己包扎。

杰克将鲜花递给佣兵,佣兵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他抬起绷带缠绕的手臂接过那束花,叹了口气后无奈开口:“杰克,你对谁都是这样么?”

“保护同伴并且为同伴英勇付出的人当然值得这美丽的鲜花,他们与先生您很相配。萨贝达先生,你不满意这个礼物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突然他的话被杰克打断:“萨贝达先生,虽然很唐突,但我想胡乱处理自己的伤口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对自己不负责的事,我不深究您为什么不愿意让医生包扎,我想,我略了解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我可以帮您。”

“……”

 

——还是没能瞒过他。

杰克洞悉一切的神情宣告了佣兵试图隐瞒的秘密的破灭,佣兵权衡了半天,目光在杰克被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左手上流连。

鲜花,还我为他帮忙包扎的人情,脱下外衣让他为我包扎,还他在我面前展露最深刻的伤口的人情。

他想。

 

佣兵沉默了许久,杰克微笑着,耐心地等,最终他迎来那句答复:“……好,麻烦你了。”

 

佣兵端坐下,他郑重地摘下兜帽,脱下外衣,仿佛在进行一个隆重的仪式,烛光摇曳,照亮了他常年隐藏在兜帽下的脸,他被战争打磨的侧脸上的坚硬棱角也在暖黄色的晕影中渐渐柔和,连同他身体上那些无法抹去的疤痕一起,成了一个短暂的柔软的幻梦。

他露出他年轻健壮蕴藏着勃勃生机却伤痕累累的身体,杰克看见了那些疤痕,有以前战场留下的,也有在游戏中新添的,还有他亲手留下的现在却来由他处理的,每一份疤痕如同履历,向杰克诉说着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过往。

杰克咬了咬下唇,开始替佣兵处理伤口,惯用手左手的不便让他的动作缓慢无比,不到一会他的头顶上就渗出细密的汗,而佣兵显然也不怎么好受,他的肌肉紧绷,冷汗从他的额头爬出。两人仿佛遵守了什么静默的约定,除了沉闷的喘气再没有别的言语,钟摆滴滴答答,佣兵的脊背被整齐地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杰克掠过他紧实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佣兵的肌肤是火热的,而杰克的体温偏低,包扎免不了触碰,交织中两人都心照不宣如同最默契的战友。杰克注视着那些疤痕,突然就想看看佣兵那双海蓝色的眼,那双如古井里的秋水般没有任何波动的眼,此刻是否会有一点点情绪的起伏。他知道,佣兵太正直了,正直到一板一眼说着等价交换,他不清楚究竟佣兵了解了什么才让给雾里鬼展露身体上抹不掉的疤痕这个等价交换成立,他想询问,可是每当对上佣兵那双眼眸,他的语言就像梗塞了一般,他被融在那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话语成了空灵,一切只需要听海浪心潮上静静起伏。

 

包扎完毕,佣兵和杰克一起将医疗用具收拾好,夜幕四合,虽然疑问很多,但杰克并不打算久留,他望了望那束被佣兵妥善安置起来此刻插在花瓶中的鲜花,转身向佣兵作出邀请:“萨贝达先生,我想您说得对,只是鲜花的话确实太普通了一点——您是特别的。如果有可能,我想邀请您来作客,我想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您总能抽出空的,我会另外准备谢礼,您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

这次杰克没有等他的答复,鞠了一躬后向夜色中走去,留下佣兵一个人思索。

 

没有了。

没有了等价交换的理由。

我不应该去。

他的理智告诉他。

可是无端的、

从他的心底抽枝的、突破了一片被战争的后遗症制约的、没有理由的声音告诉他——

——我想。

 

 

第二天他如约拜访了杰克,彼时杰克正在作画,那幅画的颜色太过诡谲,红色触目惊心得不像是颜料,雇佣兵的良好视力让他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问题的所在:杰克在用左手作画,撕裂的血迹从雪白的绷带里涌出,杰克用鲜血来涂他的画上大面积的刺眼的红。

佣兵走过去,生气地制止了杰克作画的手:“……为什么?你和我说过的,胡乱处理伤口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对自己不负责的事,你……”

杰克仰起头来,看见佣兵蹙起的眉峰,不禁勾起笑容:“才不是胡乱处理伤口,我不怕疼,只有疼痛才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我怕。”佣兵突然打断了他,“但是为了同伴,我不怕。”

雇佣兵坚毅的脸庞凝视着他,第一次,他离他海蓝色的瞳孔那么近。

“那么,”杰克扬起的脖颈勾勒出优美的弧度,“在游戏外,我算是你的同伴么?”

 “当然。”佣兵给他的,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双眼中没有任何的杂质,他纯粹地望着他,给出足以惊天动地的回答。

 

那个回答足以撼动一切,杰克猛然发觉,他错了,不只疼痛能让他感觉到他还活着,还有他——奈布·萨贝达。

他的心脏如同从隆冬中苏醒,火山爆发般狂跳。

 

痛觉逐渐变得微弱,佣兵将目光投到杰克的画上,他不懂画,却能直觉看出来那幅画画得吃力且潦草,画作主人有极好的功底,只是无法掩盖作画时颤抖的线条和无力的运笔。

佣兵抬起杰克的左手端详:“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作为画家的你,会放弃自己的惯用手?”

“……”佣兵的直白让杰克苦笑,“没有为什么,一种代价而已,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很多时候这种不公布我们无可奈何……萨贝达先生,上过战场的你,应该有更深的体悟吧?”

“不是这样。”佣兵放开他的左手,转而握住他的右手,他带着老茧的手指覆盖在杰克苍白的皮肤上,他领着杰克的右手,抓起画笔,蘸取颜料,在画布上缓慢移动。

佣兵的动作很慢,但是很认真,温度从掌心传来,温暖了杰克的手,他们一笔一划在画纸上描摹,将那些坚硬的轮廓柔和,将那些颤抖的细线修补,绯红不经意间爬上杰克的耳尖,佣兵在他耳畔轻声说:“你看,你的右手,同样能做到。不要放弃,有希望。至于我……我也一样,我确实上过战场,经历了很多战争,但我仍相信,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上次的游戏,虽然我留了下来,但杰克你输了,我为他们制造了时机。这一丝的可能性,我叫它希望。”

佣兵握着杰克的右手举到空中,光线透过他们的指缝洒下来,将他们的指尖镀上金黄:“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让医生处理伤口,那是因为我觉得,最痛的伤留给自己就好,我应该为同伴展露希望。”

杰克扭过头去,望向佣兵盯着远方光芒的双眼,那双海蓝色的眼中海面并不是如杰克之前认为的像死水一般平静,正相反,它在暗中积蓄着潜藏着,澎湃的力量。

而直到那时,杰克才看清,

那海在燃烧。

 

“而你,在我面前展露了你的左手,我向你展露我的旧伤,作为等价交换,这很公平。最后一个问题了,杰克,还是那句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对谁都是这样么?”

“或许有很多人能看见我的伤,这一点我无法隐藏。”杰克开口,他将残缺的左手置于画布前,他抚摸那张画,温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但是真正理解它的,只有你一个——我早就说过了,萨贝达先生,您是特别的,您对我来说独一无二。”

他们再一次对视,没有之前在医生那里的剑拔弩张,没有在游戏里的蹙眉与惊讶,有的只是,寂静漫延的理解。

他们遇见过伤痛,遇见过希望,遇见过生死,却只有在对方眼中遇见过理解。

——比所有伤痕都更刻骨铭心的,理解。

 

 

那之后的一个月里,佣兵天天陪伴着杰克作画,佣兵给杰克讲他每道疤痕的来历,讲他经历过的战争,杰克给佣兵讲他画过的每一张画,讲他画画时或者明媚或者阴暗的心情,杰克的右手渐渐变得娴熟,两人的伤也一天一天恢复。某天佣兵去拜访杰克的时候,却发现杰克不在他平时作画的地方,佣兵不焦虑,他静静地等待杰克。

杰克最近在偷偷瞒着佣兵,一直在画一幅画,而现在,那幅画,终于完成了。

他精心装裱了那幅画,作为那独一无二的礼物送给佣兵,那幅画画的是佣兵,画布上,奈布·萨贝达一半伫立在鲜红的火焰中,一半伫立在蔚蓝的海洋中,冰与火簇拥着他,而他摘下兜帽,身边和平鸽环绕,他的眼睛中是坚定的光,他看得见希望。

他捧着那幅画,郑重地送给佣兵,同时,他向佣兵告白。

他仿佛在吟唱最华丽最感人最缠绵的十四行诗,将他的心意表露,而佣兵,佣兵不说话。

佣兵沉默地摘下兜帽,解下护腕、绷带,脱下上衣,露出他伤痕累累却年轻健壮仍然蕴藏着勃勃生机的身体。

他的指腹描绘过那些或新或旧的疤痕的狰狞形状,每掠过一处伤疤,他都会停顿几秒,他历数着这些仿佛勋章一样的战火印刻,战争给予了这具身体比时间更深痛的打磨,而打磨到最后,他海蓝色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任何被战争掀起的波澜,他只是望着他,然后将手指轻轻点向了自己的心口。

那是他寂静的告白。

杰克明白,杰克全都明白,佣兵拉过他残缺的左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上,疤痕会渐渐淡去,伤痛会渐渐遗忘,最后留下的,只有时间的海浪再怎么冲刷也无法抹去的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

 

寂静的、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有力的,告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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